过且过。
那还年轻,后面路还长。
玉宝聪明,人不坏,做事得体,对小叔友善,对我也尊重。
只是对老大,没用心,比较冷漠。
玉宝的感情,还在乔科长身上吧。
潘逸年说,只是姆妈猜测而已。
潘家妈说,生活种种细节,我不响、但我看得清清爽爽。
潘逸年说,姆妈视力好。
潘家妈说,我原本想,等结婚有了小囡,那就安定了。
不曾料到,竟迟迟没动静。
玉宝现在一门心思,做个体户,满脑门生意经。
老大呢,也有事业要忙。
两个人貌合神离,搭伙过日子,客客气气,生活有意思嘛。
潘逸年说,也不错,胜过吵吵闹闹。
微顿,潘逸年说,姆妈,这些年为还债,经世事,感情对我来讲,早已成一种奢望,强求不来。
潘家妈说,听了这话,我心里多少难过。
潘逸年低声说,难过啥呢,感情并非生活全部,还有交关事体要做。
潘家妈忽然哭了。
潘逸年说,不要哭,好吧,我和玉宝谈谈。
潘家妈哽咽说,实在谈不拢,好合好散,大家不要耽误。
潘逸年说,我心底有数。
站起身往外走,玄关处碰到逸文,不晓立多久了。
潘逸年说,逸青呢。
逸文说,在老虎灶看下棋。
潘逸年说,嗯。
换鞋出门,逸文说,阿哥,不要勉强自己。
潘逸年没回答,只笑笑。
玉宝看着帐本,看不进。
不晓为啥,心慌意乱。
起身去小房间,汰浴出来,上床困觉,翻来覆去。
听到开门声,脚步声,是潘逸年走进来,房间黑暗,也没开灯,衣服料子和单人沙发,起了摩擦,一声长响,坐下来。
玉宝一动不动,月光洒进来,模糊了轮廓。
打火机啪一声,猩红烟头,簇明簇暗。
玉宝闻到烟味,潘逸年平常辰光,不大当面抽,今夜却随意。
没人开口,弄堂墙外,柴爿馄饨推车经过,哐珰哐珰,免去吆喝,扰人清梦。
玉宝坐直身体,先说,逸年要是觉着,我和乔秋生还藕断丝连,大可不必。
潘逸年没响。
玉宝说,我没想到,乔秋生是华亭路市场负责人。
抽到一起上台表演,纯属巧合,我是抗拒的,但当时情况,由不得我任性。
潘逸年没响。
玉宝说,倒是讲话呀,不吭声啥意思。
潘逸年一根香烟抽完,又点一根。
玉宝说,逸年一点不了解我。
潘逸年说,玉宝就了解我。
玉宝说,啥。
潘逸年说,我们结婚一年多,竟还不知,我肥肉一点不沾。
玉宝怔住。
潘逸年说,玉宝,坦诚些,还欢喜乔秋生吧。
玉宝说,欢喜,我恨死了。
潘逸年说,没有爱,哪来的恨。
玉宝没响。
潘逸年缓缓说,玉宝,我们这样,实在没意思。
玉宝说,呵。
潘逸年说,我原来以为,无所谓,搭伙过日子,给足彼此颜面,没感情,也可以生活。
但是,当这种行为,给身边亲人带来痛苦、造成困扰,我觉着,就没必要再继续了。
玉宝心沉谷底,颤声说,逸年的意思,要同我离婚。
潘逸年说,玉宝当初深陷困境、走投无路,嫁我不得而为之。
我侪明白。
现在的玉宝,非当初玉宝了。
华亭路服装生意,虽刚起步,但就目前看,玉宝一定能成功,只要坚持,赚到大钱,不过早晚。
有钱能解决、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事体。
玉宝不需要再依傍我。
所以我想,或许分开,对大家反倒有好处。
玉宝说,有啥好处。
潘逸年说,我的钱分玉宝一半。
玉宝说,商人重利,讲来讲去就是钱。
潘逸年说,玉宝自由了,按心意生活,想欢喜谁侪可以。
玉宝思想混乱,半天说,就因为一块肥肉,逸年要同我离婚。
潘逸年说,这个不重要。
玉宝说,那啥重要呢。
潘逸年没响。
玉宝说,啥重要呢,我来讲,雪莉最重要,是吧。
潘逸年抽口烟说,和雪莉有啥关系。
玉宝冷笑说,在广州辰光,李太太统统讲把我听了。
逸年和乔秋生,有啥区别呢,一样的薄情寡义、负心之人。
第十九章分崩
潘逸年皱眉说,李太太到底讲了啥。
玉宝索性豁出去,李太太的话,还有雪莉相关的细节,侪没隐瞒。
冷空气如约而至,晚风呼啸,不晓谁家,窗户没关紧,呯呯直响,大概房间太安静,尤显这响声,雷霆万钧。
潘逸年慢慢说,81年初,我和雪莉分手,回到深圳工作,从此断绝联系。
一段情,82年发行,刘文正演唱。
偏偏喜欢你,83年发行,陈百强演唱。
闲暇辰光,常听工人哼唱,也学会了,我会唱的歌不多,这两首比较拿得出手,再无旁的含意。
我和雪莉,友好协商,和平分手。
李太太所说英国读完书,再来内地寻我,我也答应,纯属无稽之谈。
至于那晚,喊出雪莉名字,我已无印象,可能饭局时,有朋友谈起雪莉近况,嫁了位洋人。
我由心祝福,而至酒后失言,令玉宝尊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