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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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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刘你别麻烦了,你吃饭吧,我自己开就行了。

    ”刘芸回头笑笑,说:“没关系的。

    ”开了门,刘芸也进去了,替他倒了杯茶。

    朱怀镜连声道谢,叫刘芸快去吃饭。

    刘芸嗯了声,就往外走。

    朱怀镜又叫了她:“小刘,你没事就把饭端这里来吃嘛,站着吃不难受?”刘芸将门拉开一半,说:“习惯了,没事的。

    ” 朱怀镜自从那晚醉酒之后,总觉得自己同刘芸亲近起来。

    刘芸自是客气,却也不像起初那么拘谨和羞涩。

    每次朱怀镜回来,她都会进来为他倒茶,有时还接了他的包。

    洗衣房送来的衣服,她会把它拿出来,重新叠一次,整整齐齐放在他枕头边。

    依宾馆的服务规范,洗好的衣服是放在写字台上的。

    头一次在枕边看见了自己的衣服,朱怀镜内心说不出的温馨。

     朱怀镜刚准备去洗漱一下,忽听得门铃响。

    开门一看,没想到是刘芸,端着饭碗,站在那里笑。

    “快进来坐吧。

    ”朱怀镜说。

    刘芸进来了,坐下笑道:“我这样子,于经理见了,起码扣一周奖金。

    ”朱怀镜像逗小孩似的,说:“小刘你别信于建阳的。

    对外面客人才讲究这些规矩,我们是自家人,哪管那么多。

    ” 刘芸很安静地坐着,顺手拿了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翻着,埋头吃饭。

    朱怀镜打开电视,看《新闻联播》。

    “饭早凉了吧?”朱怀镜问。

    刘芸抬头笑笑,说:“这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了。

    没事的,又不是冬天。

    ”朱怀镜说:“我要向于建阳提个建议,改革一下你们的作息安排,不然饭都吃不安稳。

    ”刘芸听了不说话,只是笑着。

    其实朱怀镜也只是说说,他哪能去过问宾馆服务员吃饭的事? 《新闻联播》完了,刘芸饭也早吃完了。

    她也没了顾忌,去洗漱间洗了碗,出来说:“朱书记您休息吧,我去了,有事您就叫我。

    ”她说走又没有马上走,站在那里望着电视微笑。

    一对恋人漫步在银色海滩,彼此凝望,含情脉脉。

    场景切换成林荫道,男人遥望天际,目光悠远;女人仰视着男人,秋水望穿。

    脚下的水泥路幻化成萋萋芳草,恋人席地而坐。

    女人说,我真幸福。

    男人说,可我总觉得缺少些什么。

    女人生气了,撅着嘴说,我就知道你总忘不了她。

    男人说,不是我有意的,但只要乍晴乍寒,我的思念就油然而生。

    这时,画面上飞出一贴膏药:双龙风痛贴。

    随之响起的是雄浑的男中音:乍暖还寒的时候,有人想着您;夜半更深时候,有人念着您。

    双龙风痛贴,您永远的思念。

    天有风云变幻,人有双龙贴膏。

    刘芸顿时乐了,笑弯了腰。

     刘芸走了,朱怀镜便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。

    可他没坐多久,就有人上门来了。

    有的先打了电话,有的连招呼也没打一个。

    有的人找他真是有事,有的人转弯抹角编着个事儿来,也有的人进门打个哈哈就算了。

    他心里有些烦,可也没办法。

    他不能将别人拒之门外,又没地方可躲。

    他原本很讨厌晚上开会的,可现在竟巴不得晚上开会了。

    基层同上面不同,老是晚上开会。

    但也不可能每天晚上都开会,他就只好待在宾馆里,等待令他头大的应酬。

     于建阳没多久就来了。

    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坐坐的,问的都是几句老话,无非是需要这个吗、需要那个吗,朱怀镜总是说道很好很好。

    在场的人越多,于建阳就越活跃,似乎他在朱怀镜面前很得宠似的。

    于建阳每次进来,问问朱怀镜还需要什么之后,就会打个电话,让刘芸送些水果来。

    其实他只要吩咐下面每天配送水果就行了,却硬要每天临时打电话叫,显示他的殷勤。

    于建阳越是事事躬亲,处处周到,越不像个宾馆老总,充其量只像个嘴巴太多的餐饮部主管。

    他在朱怀镜眼里的分量就一天天轻起来。

    有时朱怀镜实在烦了,也会说上几句。

    可他越是骂人,于建阳越是觉得他亲切。

     不知是谁把话题扯到陆天一砸车的事上来了。

    朱怀镜不好说什么,就让他们说去。

    他们好像是随意说着,却总在琢磨他的态度,意思就变来变去。

     “陆专员真是疾恶如仇,见不得这种事。

    ” “是啊,前几年,有回他到下面检查工作,菜弄多了,他就是不肯端碗吃饭。

    ” “那也未必,现在不论十碗八碗,他不一样坐下来同大家喝酒?” “吃几顿饭,到底是小事,何必那么认真?” “陆专员就是太认真了。

    谁不用公家的车?用车嘛,有时候公事私事说不清的。

    ” “嘿嘿,陆专员,真有意思。

    ” 正闲扯着,舒畅来了电话:“朱书记吗?我想来看看您,方便吗?” “没什么,欢迎欢迎。

    ”朱怀镜说。

     舒畅停顿一下,迟疑道:“您那里还是有很多人吧?” 朱怀镜说:“没关系,你来就是了。

    ” 舒畅说:“那就改天吧,我怕影响你们谈工作。

    ” 朱怀镜说:“没事的,我们也不是谈工作,聊天。

    ” 舒畅说:“我怕您不方便。

    ” 朱怀镜说:“那好吧。

    你随时过来就是了。

    ” 那些聊天的人听他接完电话,都站了起来,说不早了,朱书记休息吧。

    他也不再客套,请各位好走。

    于建阳却有意挨到后面,好像他同朱怀镜关系就是不一般。

    朱怀镜只得说:“小于,你也休息了吧。

    忙了一天,够辛苦的了。

    ” 于建阳却没有马上走,说:“哪里啊,您朱书记才辛苦。

    ” 朱怀镜忍不住打了哈欠。

    于建阳居然还不走,找了话说:“朱书记,下面对您反映很好,说您平易近人。

    您的威信很高啊。

    ” 朱怀镜暗自冷冷发笑,心想只有最不会拍马屁的人才会这样说话。

    不过他来梅次也有些时日了,很想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口碑。

    像他这种身份,最安全的是中性形象。

    说他好话的人太多了,未必就是好事。

    当然老让人说坏话,也是不行的。

    可他不指望从于建阳嘴里知道什么真实情况。

    他不能信任这个人。

    于建阳见他始终没什么反应,才很不甘心似的,道了晚安,拉上门出去了。

     看看时间,才十一点多。

    时间还早,就拿了本书来看。

    刚才闹哄哄的,那些人一走,朱怀镜马上就静下来了。

    在这无聊的迎来送往中,他变得越来越没脾气了。

    这种应酬的确很能磨炼人的耐性的。

    凡是头一次上门来的,多不会空着手。

    他们若只是提些烟酒来,他也不会太推托,说几句也就收下了。

    也有送钱的,就不太好办。

    当面把钱拿出来的,他就好言相劝,退回去,也不让别人面子上挂不住。

    有的人把钱偷偷留下,他又觉得不好办的,就把钱暂时存着。

    他仍是没有找到个好办法处理这些钱。

    不到一个月,梅次真有脸面的或自以为有脸面的人,差不多都到朱怀镜房间坐过一晚或几晚了。

    他们在外面提起朱怀镜,都会说,朱书记是个好人。

    今天还算好,没有人送这送那的。

     朱怀镜看了一会儿书,突然心里空空的。

    兴许是刚才接了舒畅电话的缘故。

    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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