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什么时候了,肯定已经很晚了。
那人迎了过来,伸出双手,说:“朱书记,您好,我来看看您。
”
朱怀镜伸出一只手,勉强带了一下。
他刚准备掏钥匙卡,只听到刘芸说:“朱书记,我来开。
”原来刘芸一直跟在他身后。
刘芸跟了进来,说:“朱书记,给您泡杯浓茶喝?”
朱怀镜点点头,就坐下了。
他也不招呼来的人坐,刘芸在一旁请那人坐了。
刘芸双手捧了茶递给朱怀镜,再倒了杯茶送在客人手里。
刘芸临走,回头犹豫着,终于说道:“朱书记,您早些休息吧。
”
朱怀镜略略颔首,说道:“好吧。
”
那人忙说:“朱书记,太晚了,不好意思。
好久就想来看看您,您总是忙。
我是……”朱怀镜耳朵里尽是噪声,越来越听不清楚,隐约听得这个人是哪个县的书记或县长,他便不好太冷淡人家了。
他脸上开始有了笑容,话仍是不多,只道:“客气什么。
”他也想多说几句,舌头却有些不听使唤了。
听人说着奉承话,他只得不时地摇头或点头,只觉得这人的声音忽高忽低,头也忽大忽小;又见墙壁、家具、沙发等等,都呈现着磨砂效果;空气仿佛也看得见摸得着了,是一团浓稠的暗褐色雾气。
朱怀镜心里明白,自己越来越醉了。
那人站了起来,伸出双手,露着一口白牙,说了些什么。
朱怀镜只知点头了,说着:“好的,好的。
”
门一关上,他就支持不住了,跌倒在沙发里,闭上眼睛。
天旋地转,太阳穴胀痛难耐。
心想肯定是假酒,他本来独自喝一瓶五粮液都没问题的。
不知躺了多久,越来越难受,胃里像有无数个铅球在滚动,五脏六腑被坠得老长老长,深沉的钝痛像连续不断的闷雷,头像缠上了无数的铁箍,痛得他想往墙上撞。
忽然听得有人在耳边问:“朱书记,您没问题吗?”
朱怀镜眼前仍蒙着层暗褐色雾气,一位面色模糊的女孩伏下身子,笑吟吟地望着他。
他知道是刘芸,却不能开口叫她。
一阵恶心滚过胸口,怎么也止不住,就呕吐了。
他突然从沙发里滚了下来,要往浴室里去,却跌倒在地毯上。
刘芸扶着他,说:“朱书记,您吐吧,没事的,您吐吧。
”他摇着头,跌跌撞撞的,勉强去了浴室。
他扶着马桶,哇哇地吐了起来。
刘芸托着他的头,不让他往马桶里栽。
吐完了,他全身瘫软,坐在地上起不来。
刘芸将马桶盖上,他便将头埋在上面,嘴里嘟囔着说: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
”
刘芸说:“朱书记,我给您放水,您洗澡吧。
”
朱怀镜已经无力回答了,伏在马桶盖上喘粗气。
刘芸便放了水,再去取了他的换洗衣服来。
她将浴室门拉上,飞快地跑回值班室,换上套干净衣服。
她被朱怀镜吐了一身。
刘芸不敢在值班室停留半步,马上又跑回朱怀镜的房间。
朱怀镜躺在浴缸里,身子虚虚的,直往下沉。
他没力气搓身子,只想泡泡算了。
脑子慢慢清醒了,人却越来越疲乏。
不知刘芸怎么会想着进来看看,兴许是他醉态太明显了吧。
他总以为自己步履不乱,说话不结巴,别人看不出的。
他又恶心了,却没什么吐的。
呼吸困难起来,水蒸气如同浓烟,呛得他喉头发喘。
他很清醒,知道这是大脑缺氧,只是四肢都不听使唤了。
必须马上离开浴室。
他想坐起来,可身子一动,立即头晕目眩,人又重重摔了下去,耳边是嗡嗡的钝响。
头撞着了浴缸,却没有痛感。
他想叫人,又张不了嘴。
正在这时,听得有人伏在他耳边喊:“朱书记,朱书记,您听得见我叫您吗?”他听出来了,这是刘芸的声音。
他张了张嘴,不知自己说了什么。
“您起得来吗?朱书记您起得来吗?”他睁开眼睛,见刘芸搂着浴巾,低头望着别处。
他无地自容,想请刘芸出去。
可他动弹不了,只好把手伸向她。
刘芸拿浴巾裹住他,扶着他去了卧室。
他躺在床上,静了会儿,就感觉整个人都在化着水和泥土。
刘芸出去了,听得她在外面打扫。
三更半夜的,真是难为她了。
他困得不行了,不久便呼呼睡去。
又时常醒来,总觉得外面客厅里有动静。
他想出去看看,却没有力气起身。
这是他第二次喝假酒了。
记得在县里工作时,别人送了瓶茅台,不想是假的,他喝过之后就进了医院。
这回没有上次中毒严重,却也磨得他跟死差不多了。
借着地灯的余光,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他的睡衣,他这才想起自己还赤裸着,忙闷在被窝里穿了衣服。
通宵就这么时睡时醒,直到天明。
他起床去卫生间,不经意瞥见刘芸躺在客厅沙发里,还没有醒过来。
他忙轻轻关了洗漱间,将水放得小小的,怕吵醒了她。
洗漱完出来,见刘芸已经醒了。
她慌忙爬了起来,说:“对不起,朱书记,我睡着了。
”
“哪里哪里,让你辛苦了。
你整夜没睡吧?”朱怀镜问。
刘芸说:“我昨晚不敢过去睡了,怕您到时候身体不舒服,没人招呼。
”
朱怀镜想着自己昨晚赤裸裸的样子,毕竟难为情,不禁说道:“小刘,对不起,很不好意思……”
刘芸也红了脸,说道:“我昨晚过来关走廊的灯,正好听得您在里面呻吟,不知您怎么了,就进来看看。
我按了门铃,不见您回答。
”刘芸说着,低头整理沙发。
没想到她一抖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