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路去了您那里,见您房间亮着‘请勿打扰’,我就回来了。
”
“是吗?我从来没有按过‘请勿打扰’,一定是总开关一开,所有功能都显示了。
对不起,对不起。
”朱怀镜想那“请勿打扰”难道是小刘按下的,难怪整个晚上没有人按门铃。
平时总有一两位不打电话预约的不速之客,径直就跑来按门铃了。
舒畅说:“我是想,您下了乡,辛苦了,想慰劳您,请您明天来我这里吃晚饭。
”
朱怀镜玩笑道:“舒畅啊,我等你请我吃饭,胡子都等白了。
”
舒畅听了,只是嘿嘿地笑。
又道:“我见您在电视里,同别人就是不一样。
”
朱怀镜说:“你这不是废话吗,同别人一样,那还是朱某人?我今天倒没看梅次新闻,不知自己怎么回事。
”
“说您轻车简从,微服私访哩。
”舒畅说。
朱怀镜听了,忙问:“怎么?说我微服私访?竟然有这么愚蠢的新闻报道?我微服私访,他们电视台怎么拍的新闻?是拍我微服私访的电影?”
舒畅见朱怀镜真的生气了,就安慰他几句。
放下电话,朱怀镜一时竟怒气难消。
心想自己干什么事,都有一摊子坏事的人跟在后面。
次日上班,竟然又见《梅次日报》登出了长篇报道《朱副书记微服私访记》。
洋洋四千多字的篇幅,还弄了好几个小标题。
他随口说农家菜好吃那一节,也被敷衍得有声有色。
朱怀镜将报道溜了一眼,哭笑不得。
他本来就担心别人说他微服私访,如今电视报道了,报纸也登出来了。
什么微服私访?下面各级领导陪着,大帮记者随着,还微服私访?明眼人一看,就知道这是演戏,不让人笑掉大牙?就算是微服私访,他也不能这么张扬的。
上面还有缪明和陆天一,轮不到他出风头。
依他目前位置,既要适当表现能力,又不能锋芒太露。
只有陆天一才不管这些,总要弄些新闻热点出来,什么时候都想盖住缪明。
朱怀镜想该在会上提出来,凡是牵涉到领导同志活动的报道,要严格把关。
朱怀镜正看着报纸,杨冲进来了。
朱怀镜今天一早就见他有话要说的样子,好像碍着赵一普在场,没有开口。
“什么事,小杨?”朱怀镜问道。
杨冲表情神秘,说:“朱书记,马山余书记和尹县长都向我打听那张条子,我说朱书记交代,严格保密。
”
朱怀镜说:“好,你做得对小杨。
谁也不能说,也不要让小赵知道。
”
“一普也试探过,我没说。
”杨冲说。
朱怀镜再次说道:“好,小杨你做得对。
”
杨冲像领了赏似的,得意地走了。
他也许觉得朱怀镜更信任他,而不是赵一普。
朱怀镜越发觉得事情滑稽了。
当时他见了那张条子,立马就收了起来。
不是说这张条子如何重要,只是这事公开了,他的访问贫苦就是笑话了。
他同余明吾、尹正东三个人谁面子上都不会好过。
没想到却收到了意外效果,让余、尹二位都紧张起来了。
为人不做亏心事,半夜敲门心不惊。
他俩紧张什么呢?他俩是否以为有谁递了检举信吧?
有人敲门。
朱怀镜说声请进,门就开了。
进来的是位年轻小伙子,表情有些冷。
朱怀镜便注意起来,因为通常推开这扇门的人都是笑嘻嘻的。
“请问你有什么事吗?”朱怀镜问。
小伙子说:“我是统计局的干部龙岸,想向朱书记汇报一下思想。
”
原来是同陆天一叫板的统计局副局长龙岸。
朱怀镜笑道:“是小龙啊,你坐吧。
有什么想法,你说吧。
”
龙岸说:“我很感谢朱书记。
我听说,只有您在会上提了不同意见,不赞成陆天一这么胡作非为。
但是您的意见没有被采纳,这是体制的悲哀……”
朱怀镜本能地意识到,不能让龙岸再说下去了。
他立马打断了龙岸的话,说:“龙岸同志,你有权履行自己的合法权利,可以依照法律程序办事。
但是,地委的决策过程是机密,你无权知道,更无权评价。
我个人作为地委领导,无条件服从地委决议。
”
龙岸大吃一惊,嘴张开了半天合不拢:“朱书记,都说您是最开明、最有见识、最有人情味的领导,怎么会这样?算了算了,我什么也不说了,我彻底失望了。
”龙岸几乎哭了起来,扭头走了。
望着龙岸逃也似的背影,朱怀镜内心很歉疚。
但他只好暗自歉疚了,不能让外界知道他不赞同陆天一的做法,更不能让外界以为他支持龙岸告状。
套用西方一种常见的幽默表述,官员们最讨厌三件事:第一件是告状,第二件是告状,第三件还是告状。
而目前官员最喜欢讲的三句话:第一句是加强法制,第二句是加强法制,第三句还是加强法制。
晚上朱怀镜要去舒畅家吃饭。
下班时,赵一普早就在车边候着了。
朱怀镜说要上朋友家去玩,不用陪了,小杨送送就行。
赵一普点头笑笑,伺候着朱怀镜上了车。
直到轿车开出老远,赵一普才回头走了。
似乎轿车的尾灯就是双眼睛,唯恐它们看到他不恭敬的样子。
地委机关到物资公司本来不远,路上却很费事。
交通管理太乱了,机动车、人力车、行人,挤作一团。
卖菜的小贩也将摊担移到路边,好向下班的主妇们兜售。
坐车就比走路还要慢了。
杨冲急得直骂娘,骂城管办和交警队是吃干饭的。
朱怀镜心里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