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余的窃窃私语。
他抬手,止住了掌柜的絮叨。
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冷电,缓缓扫过整个大堂。
那目光所及之处,流民停止了啜吸,伤兵放下了酒碗,行商噤若寒蝉。
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讶、敬畏,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——在这绝望的泥潭里,赵云的出现,仿佛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光。
赵云刻意提高了音量,确保每一个角落,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:“今日前来,非为饮酒。
”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冻土上,清晰而沉重。
他侧身让开一步,手臂笔直地指向门外拴马桩的方向,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:“吾欲售此马。
”
顺着那根如同命运之矛般指向门外的食指,所有人的目光,带着困惑、好奇、以及一丝莫名的紧张,齐刷刷地投向门外风雪中那根孤零零的拴马桩。
风雪正紧,一团模糊的白影在拴马桩旁不安地踏动着蹄子。
马身上罩着一件破旧的白色战袍,袍角在寒风中猎猎翻飞,沾满了泥点和雪沫,早已看不出本色。
然而,那战袍之下,却无法完全掩盖住这匹马的非凡骨架。
它肩高背阔,四肢修长有力,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,即便此刻皮毛黯淡,肋骨在单薄的皮下隐约可见,那份属于神驹的底子,那份历经血火淬炼的英气,依然顽强地透射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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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一阵狂风猛地卷起那破旧战袍的下摆,露出马颈下一块独特的、如同龙鳞般的旋毛印记时——
“轰!”
整个酒肆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!时间凝固了。
空气瞬间被抽干,死寂如同实质的冰水,淹没了每一个角落。
方才的窃窃私语、粗重呼吸、碗筷轻碰……所有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时极其细微的哔剥声,以及门外风雪肆虐的呜咽。
所有人都认出来了!
那旋毛印记,是长坂坡的传奇烙印!是七进七出曹营血海,踏碎刀山枪林,救回幼主阿斗的无双神驹——白龙驹!
震惊!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,震得人魂飞魄散。
疑惑!如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——赵将军的命根子,他半生的荣耀与生死相托的伙伴,怎会…怎可能…要卖掉?难以置信!这念头荒谬得如同天方夜谭,却又血淋淋地摆在眼前,由不得人不信。
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过后,是压抑不住的、如同无数毒蜂骤然炸窝般的嗡嗡议论声,从每一个角落,每一个喉咙里挤压出来,汇成一片低沉的、充满惊悸的洪流:
“白…白龙驹?我没看错吧?赵将军要卖白龙驹?”
“老天爷!这…这怎么可能?那可是将军的心头肉啊!比命还金贵!”
“还用问吗?定是军中…军中实在熬不下去了!粮草怕是早就见底了……”
“唉……连赵将军都到了要卖战马的地步……这新野,这玄德公……唉!”最后一声叹息,沉甸甸地砸在每个人心上,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。
王掌柜更是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在原地,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,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。
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死灰一片。
他死死盯着门外那匹瘦骨嶙峋却难掩神骏的白马,又猛地转回头,看向眼前神色冷硬如铁的赵云,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荒诞的噩梦。
半晌,他才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,找回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,结结巴巴,语不成句:“将…将军…您…您是说…卖…卖…白龙驹?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,充满了极度的荒谬感。
“不错。
”赵云的声音斩钉截铁,没有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