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家虽没落了,却依然是长安众多王侯士族中的一个,她也是从小被人服侍着长大的,何苦要留在这里遭人嫌恶?
更何况,今日,她也算看出来了,杜燕则看似迫不得已,实则早已下定决心。
他和他母亲赵夫人一样,看不上沈家,只是与赵夫人相比,他还贪恋她的美貌罢了。
思来想去,月芙终是提笔写下了一封放夫书。
“……夫妻相对,恰似鸳鸯,双飞并膝,花颜共坐;两德之美,恩爱极重,二体一心。
既以二心不同,难归一意,快会及诸亲,以求一别,物色书之,各还本道。
”
“……自后夫则任娶贤失,同牢延不死之龙;妻则再嫁良媒,合卺契长生之奉。
解怨释结,更莫相憎;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。
”
虽是他有意另行高攀,她到底也未横加指责。
一来,二人的确未大吵大闹,不可开交,是她不甘愿再留在梁国公府,决意回娘家;二来,夫妇和离,须得双方自愿,再送官府判决。
此事与咸宜公主有关,眼下她一个妇人写放夫书,已让杜燕则失了面子,明眼人自会猜到其中缘由,若再言辞激烈,恐怕公主碍于面子,会横加阻挠。
待墨迹干透,她便将放夫书搁在寝房的书案上,用镇纸压着,一眼就能看到。
一夜辗转。
第二日一早,晨鼓才响,几名健仆便打开院门,将一只只箱笼往准备好的马车上抬。
天一点点亮了,月芙眼眶微红,穿戴整齐,眼看东西已经装得差不多,连朝食也顾不上吃,便要带着素秋和桂娘一道离去。
许是这边的动静有些大,睡在书房的杜燕则被惊醒了,匆忙披了衣服出来,便看到已经走到院门口的月芙,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。
往日这个时辰,她一向是去赵夫人处服侍的。
因怜他日常公务繁忙,她总会让他多睡一会儿,等从赵夫人处回来了,再将他唤起来。
可今日,她却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。
“阿芙,这么早,你要去哪儿?”
月芙停下脚步,转头平静地望着他:“我今日要回娘家。
时候还早,郎君近来劳累,不妨多睡一会儿。
”
她的语气与往日无二,令杜燕则的心松了那么一瞬。
他下意识点头,道了一声“早些回来”。
月芙笑了笑,没有回答,转身出去,很快消失在长廊尽头。
杜燕则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站,只觉空落落的。
他没回书房,而是进了寝房。
房里一切如旧,只是看起来变空了许多。
再仔细一看,原来是少了些东西。
矮几上的妆奁不见了,薰笼边一贯叠着的衣裙不见了,角落里用来日常更换的木屐也少了两双,只剩他一个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