伤口囫囵裂开，血珠一股脑地涌出来，将身下的雪地浸染得猩红一片。
“若有来生，若有来生……”
“季昱安！”
郁棠心惊胆战地扑上去扶他，一双手却在此时兀自穿过了他的身体。
她登时一愣，终于意识到了目下的情景大抵应是季路元前世的结局。
“……阿棠？”
尤在她睖睁之时，季路元却似乎突然看见了她，他又挣扎起来，已经被掩埋了大半的战栗左臂艰难地破开积雪，死死地攥住了郁棠的手腕。
“阿棠，真的是你！”
大片耀目的光华自二人相触的位置蓦地绽放开来，郁棠动了动手指，终于实实在在地反手握住了季路元的手。
他的手劲向来都极大，眼下却好似被人抽了筋骨般虚软无力，前世身死后的种种如走马观花般齐齐涌入脑海，郁棠眨了眨眼，明白他快要死了。
“……嗯，是我。
”几颗泪珠囫囵跌落下来，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深而小的坑洞。
郁棠用脸贴他的手背，“是我，季昱安。
”
季路元吃力地扯了扯嘴角，“阿棠……冷不冷？”
他本能地要用右手去解自己的衣裳，废掉的手指却连一颗系扣都握不住，“阿棠，穿我的袍子吧。
”
郁棠摇了摇头，将他的右手一并攥在了掌心里，“我不冷的。
”
季路元捏了捏她的指腹，气若游丝地‘嗯’了一声，“那，那阿棠有害怕吗？”
郁棠弯着眼睛冲他笑，“先前有些怕，但你在这里，我就不怕了。
”
季路元的意识已然开始涣散，他瞧见郁棠的笑脸，自己便也跟着笑，只是笑着笑着，又骤然握紧了她的手指，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十分着慌地问她，
“所以阿棠最后，是，是活下来了吗？”
郁棠款款颔首，“嗯，活下来了。
”
她轻言慢语地为他编织了一个谎言，“你不记得了吗？你将我带回大营里，军医说若是再晚一刻，我怕是就救不回来了，但万幸的是，我们赶上了。
”
“赶上了，就好……”季路元于是又松懈下来，心满意足地勾了勾那双漂亮的桃花眼。
周遭复而起了风雪，渐渐覆盖住了他本就微弱的呼吸，季路元眼睫轻颤，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极为珍视地抚上了郁棠泛红的眼角，
“阿棠，倘若能有来生……”
“倘若能有来生……”
郁棠俯下身去，轻轻吻上他再无血色的唇瓣，替他说完了他未能说完的话。
“季昱安，我们成亲。
”
***